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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棒了,”弗娜说,微笑着,“今晚也许不行,我答应了其他姑娘。”确实,她约了那两个织毛衣的。
“那明晚呢?”鲍勃咧着嘴笑,并透露他住的是单间:“222号,听起来像止痛药片。”他打趣道,而且是在船中部舒适位置。“几乎没有任何摇晃感。”他补充说。弗娜说她也是住单间,这值得额外加钱,因为这样可以真正放松。她拖长了“放松”这个词,听起来就像在缎子床单上撩人地扭动着。
晚餐后,弗娜在船上漫步,她扫了一眼标签板,并注意到了鲍勃的那块,和她自己的挨得挺近。之后她在礼品店里买了一副便宜的手套。她读过大量的犯罪小说。
次日伊始,一位精力十足的年轻科学家谈起地质学,他的发言激起了一些游客的兴趣,特别是女游客。他告诉大家,真是天大的运气,因为浮冰,行程有变,他们会在计划外安排一次停留,大家可以观赏一处鲜有人能有机会看到的地质学奇观,有幸目睹世上最早的叠层石化石,它们距今已有19亿年,令人惊叹,这比鱼类、恐龙以及哺乳类动物的出现更早,是这个星球上最早保存下来的生命形式。那什么是叠层石呢?他反问道,目光炯炯有神。这个词来自希腊语stroma,即“床垫”,与石头的词根组合起来,即“石床垫”,就是化石垫子,由层层叠叠的蓝绿海藻叠加而成的一堆或一团东西,正是这种蓝绿海藻生产出大家呼吸的氧气。这难道不令人惊叹吗?
午餐和弗娜同一桌的一个干瘪顽劣的男人咕哝着,说他希望大家能看点比岩石更令人激动的东西。他就是另一个鲍勃,弗娜默默评判,多一个鲍勃也许能派上用场。“我可一直盼着能看到它们,”她说,“石床垫。”她给“床垫”这个词一种极为细微的暗示,鲍勃立即眨眼回应。调情还真是从不会嫌老啊。
喝完咖啡,她来到甲板上,通过双筒望远镜眺望着逐渐靠近的陆地。此时是秋季,微型树木像藤蔓一样沿着地面蜿蜒伸展,叶子是红的、橙的、黄的、紫的,岩石如层层波浪褶皱般从地面腾起。那里还有一道山脊,又一道更高的,接着又有再高一点的。第二道山脊上会出现最美的叠层石,那个地质学家告诉大家。
若是有人滑落到第三道山脊后面,那从第二道山脊那里能看见那个人吗?弗娜觉得不会。
此时大家都穿上了防水裤和橡胶靴子,身上的救生衣被拉上拉链,也都扣好了,人人都像是大号的幼儿园孩童。众人把自己的标签从绿色翻到红色,慢慢地沿着舷梯走下去,走下去,被带上了黑色的充气橡皮艇。鲍勃设法上了弗娜的那条橡皮艇,他举起相机,给她抓拍了一张。
弗娜的心跳加速了。如果他一下子认出我来,我就不杀他了,她想。如果我告诉他我是谁,然后他认出我来,并道歉,那我也不杀他了。她多给了他两次逃生机会。这将意味着放弃出其不意的优势,此举会很危险,鲍勃的体形比她大得多,但她希望自己做到十分的公平。
他们上岸了,并脱下了救生衣和橡胶靴子,系好了登山鞋。弗娜靠近鲍勃,注意到他没穿橡胶靴,倒是戴着红色的棒球帽,她看着他将帽子反戴。
这会儿人群分散了。有些人待在岸边,有一些走上了第一道山脊。那个地质学家正拿着锤子站在那里,一群叽叽喳喳的游客早已围在他四周。他的演讲火力全开:拜托大家不要带走任何叠层石,不过邮轮有采样许可,所以如果有人发现某个特别的碎片,尤其是某个横截面,那先让他检查一下,他们可以把它放在岩石展台桌上,他会摆在船上,这样大家都能观赏。这里有几份样本,这是专门给那些可能不想去爬第二道山脊的游客……
大伙都低下头,拿出相机。完美,弗娜心想。越是能分散注意力越好。她不用看就感觉到鲍勃靠拢过来。现在他们正在第二道山脊,有些人爬起山来比别人更加轻松。这里有最好的叠层石,一大片,还有未破损的,就像水疱或疖子,小小的,大的有半个足球大小。有的少了顶部,就像孵化过程中的鸡蛋。还有一些被磨碎了,所以只剩下一串串凸起的同心圆,就像肉桂面包或树上的年轮。
还有一块碎成了四片,就像切成楔形的荷兰奶酪。弗娜捡起其中一片,端详着每一层,一层层黑、灰、黑、灰、黑……逐年地交叠,最底下是平平无奇的核心。这一片很重,边缘很锋利。弗娜捡了一片放进背包。
这时鲍勃像是应声而来,他僵尸般笨拙缓慢地上山向她走近。他已经脱下了外衣,就塞在背包带子下面,气喘吁吁的。有一瞬间,她有了悔意:他爬上了山,越发疲惫虚弱。她是否该对过往释怀了?男孩总归是男孩,他们在那个年纪不都是荷尔蒙作祟吗?为什么要用另一个时代的事来评判一个人,也许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?
一只乌鸦在头顶盘旋。它能传达讯息吗?它在等着什么吗?她看向它眼睛深处,看见一个老妇人,唉,面对现实吧,她现在就是个老妇人了,正要杀了那个更老的男人,就因为愤怒已然随时光流逝而淡去。这是卑鄙的,是邪恶的,也是正常的。生活就是这样。
“今天真不错,”鲍勃说,“有机会活动活动腿脚太好了。”
“确实啊!”弗娜一边说,一边朝着第二道山脊的远端走去,“也许那里还有更好的景色,但工作人员不是告诉我们不要走那么远吗?别走出视野外?”
鲍勃笑了,一副傻瓜才会恪守规矩的表情。“我们是付了钱的。”他说。其实他还领头走了,不仅爬上了第三道山脊,还翻越过去了。走出视野正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背枪的人在第二道山脊上朝着一些向左散去的游客大喊着。鲍勃背转身子。又走了几步,弗娜扭头看,身后没人了,这意味着谁都看不到她了。他们嘎吱嘎吱地踩过一片泥泞之地,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副薄手套,套在手上。此时他们已经在第三道山脊的远处,就在斜坡面上。
“到这里来。”鲍勃说,拍拍岩石。他的背包放在一旁。“我给咱们带了点喝的。”他四周是一层破败的黑色地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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